外語學習的摸象歷程

專訪全球頂尖語言學家滕鋒

成為語言老師的師父

在探索外語學習的征途上，您是否曾有過這樣的經歷：明明已經打下紮實的外語基礎，卻摸不著又抓不住，無法運用自如。滕副教授自幼在多文化、多語言的環境中成長，他在學生時期就敏銳觀察到這個現象。從日本的小學到中國的中學，他頻繁穿梭於不同的地域和語言之間，與各國人士交流，深刻體會到許多朋友在學習語言時，常常長時間徘徊在基礎階段，難以跨越那道進步的門檻。這不禁讓他心生好奇為何如此，引起他對第二語言習得相關課題產生濃厚興趣。

在傳統的教學模式下，外語課堂往往圍繞着聽、說、讀、寫四大技能展開，教師致力於向學生傳授詞彙、語法等基礎知識，並通過測驗考試來檢驗學習成果。然而，滕副教授深知，教授外語遠非僅僅教會學生讀寫那麼簡單。他強調：“這其中涉及一個深刻的轉變過程。為何有些學生無法將所學應用於實際情況？為何他們學會了卻不敢開口？又為何他們的學習積極性會逐漸減退？這些問題都需要通過深入的學術研究來解答。”正是這份洞見，引領他踏上語言學研究的學術征途，致力於探索影響第二語言教學效果的種種因素，以期優化外語教學的質量，成為“老師的師父”。

那麼，外語學習是否真的存在某種萬能祕籍？如何才能教得高效、學得透徹？滕副教授以“瞎子摸象”為喻，形象化說明外語學習的複雜性和多樣性。“沒有一種教學方法能夠適合所有人，並讓人全面掌握一門語言。每個人的背景都是獨一無二的，而各種學習方法也各有優勢和局限。關鍵在於教師要深入瞭解學生的具體需求，據此選擇適合的教學方法，來滿足個性化需求。”


激發元認知的外語教學策略

滕副教授的研究跨越語言學的邊界，既從語言學的角度探索語言教學，也巧妙融合心理學、教育學等多元理論，以跨學科的獨特視角，全面剖析第二語言學習過程中影響學生學習成效的關鍵因素，例如自我感知、成長思維、認知能力及記憶能力等，都是讓學生“看清”語言底蘊的手段。他從心理學角度審視語言學習，探索出一系列促進學生進步的有效策略，相較於傳統語言學單純聚焦於語言本質的研究，新方法顯然更為實用。

滕副教授深信，老師的其中一項核心職責在於培養學生的元認知（Metacognition）能力，即自我反思的能力。據滕副教授即將出版的劍橋出版社著作，學生掌握元認知有助更自主學習，激發內在的學習動力。他曾嘗試多種創新方法，其中包括一款寓教於樂、結合虛擬現實技術的英語學習手機遊戲應用程式設計。通過手機掃瞄現實物品，應用程式即時呈現相應的英語單字和句子。這種學習方式確實顯著提升了學生的積極性，減少他們對英語學習的抵觸情緒。“積極性是學習的關鍵驅動力，它與元認知、自我調控、自我感受及成長思維等多方面緊密相連，直接決定學習成效。”

為更深入理解並解決學生在學習語言過程中遇到的具體問題，滕副教授親自實踐並分析多種教學方法。他注意到，即使學生具備某種語言基礎，當沉浸在該語言環境時，也會感到力不從心。如何有針對性改善這個情況呢？“首先，我們要明確學生是否受詞彙量、閱讀能力等因素影響。若是如此，需設定合理的詞彙量標準，並以此為基礎逐步提升他們的語言水平。同時，利用多樣化的語言學習材料，循序漸進地引導學生達到泛讀與泛聽的要求。”換言之，語言教育工作者和教材開發者可根據學生的不同語言水平靈活調整教學策略，以找到最適合學生的教學方法。


語言學X人工智能新派研究

語言學習是人類文明和社會化的基石。隨著社會環境發展、人工智能自然語言處理的崛起，跨學科研究無疑對傳統語言學界注入全新的思維模式。滕副教授鮮有將其他學科元素融入語言學中，有如將大象的不同部分拼接成圖，透過論文發表在國際學術界建立聲望。他連續四年榮獲全球前2%頂尖科學家稱號，其語言跨學科研究受到廣泛關注，激勵更多學者從不同視角深入探索語言學的奧秘。

隨著人工智能技術的迅猛發展，滕副教授積極將前沿科技融入自己的研究領域，目前主要集中在應用方面的研究，探討人工智能如何影響語言學習的認知和成效。例如，他深入探究學生在使用人工智能指令（prompt）進行英語寫作時，其認知、情感及經驗等方面的變化，揭示人工智能對人類語言感知的深刻影響。有關研究為人工智能在語言教育中的應用提供了寶貴參考，更預示未來語言學習方式的無限可能。

由滕副教授於2019年創立學術期刊《國際TESOL研究雜誌》（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TESOL Studies），為全球語言學學者提供一個交流與分享研究成果的平台。在無外界資助的情況下，他憑藉一己之力，成功將期刊推向學術界的舞臺：“期刊每年出版四期，每期收錄約十篇文章，從編輯、邀稿到推廣，每一個環節都需要投入大量的精力。令我欣慰的是，期刊逐漸吸引到其他學者的關注，得到廣泛的認可。”


醉心應用語言的學海

滕副教授期望以研究促進教學成果，啟發其他地區的教研工作，這是他矢志不渝的追求。為實現這個目標，滕副教授醉心研究，持續發表真知灼見，為語言學領域發展指明方向，促使他成為學術界的佼佼者。“在學術生涯中，最大的成就莫過於持續學習和成長的過程。從研發研究工具到期刊運營，每一小步的成長，都是我不斷向前的原動力。”

“學海無涯”是滕副教授的座右銘，他對語言學的未來發展滿懷期待，透過將研究焦點放在社會熱點話題，來提高研究的影響力和關注度。他表示，澳理大近年著重在人工智能和計算機科學方面的投入，期盼在有關方面發揮自己的專業優勢，為提升澳門高等教育的國際知名度和影響力盡一分力。